《鍾山札記卷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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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杭東里人盧文弨 |
《詩攷引韓詩誤》 |
1 | 王伯厚《詩攷》於《韓詩》引速速方轂大天是橡云出後漢〈蔡邕傳〉且引章懷《注》云:《韓詩》亦同作轂謂小人乗寵方轂而行也今案邕傳作速速方轂大天是加注先引《毛詩》之文并引傳及箋然後云《韓詩》亦同謂《韓詩》與毛鄭之說同也下云此作轂者蓋謂小人乘寵方轂而行方猶並也乃章懷釋邕之文故用此字今王氏乃誤以為《韓詩》亦同作轂并刪去蓋字而以章懷之說為《韓詩》之說不審甚矣。 |
《樀船》 |
1 | 元微之詩「便邀連榻坐,兼𠔏樀船行。」樀船,蓋「撥船使進」之意。案《易林·履之坤》云:「循河樀舟,㫄淮東遊。」元語本此。今本《易林》皆誤作㮄舟,惟陸敕先以宋本校者不誤。字从「木」,或从「扌」者,非。 |
《𢛗》 |
1 | 「疲劵」之「劵」今人但作「倦」字,亦可作「惓」:《列子·湯問篇》饑惓則飲神瀵。皇侃《論語義疏》「五十以學《易》」云:「欲令學者專精於此書,雖老不可廢惓也。」又《易·震·彖傳·王弼注》古本作惰惓者懼於近矣。見日本國考文。今監本皆脫「惓」字。 |
《八字》 |
1 | 吳融〈送策上人詩〉八字如相許終辭尺組尋。又〈寄貫休上人詩〉八字微言不復聞案韓鄂歲華紀麗云八字之佛爰來注荆楚人相承四月八日迎八字之佛於金城設榻幢歌鼓以為法華會。 |
《孫叔敖實蒍氏》 |
1 | 毛檢討大可作《經問》及《四書索解》,力辨叔敖非楚公族,竝非蒍氏、乃蓼國期思之處士,歷引《荀子》《呂覽》《史記》《說苑》《新序》《列女傳》為據。余案:《左氏·宣十一年》楚合尹蒍艾獵城沂。杜《注》云:孫叔敖也。〈十二年〉邲之戰隨武子云:蒍敖為宰擇楚國之令典軍行右轅云云。又云:令尹孫叔敖弗欲戰,南轅反旆。又云:王告令尹改乘轅而北之。軍事以車為重,而令尹實主之,則士會所稱蒍敖、非卽叔敖乎?比年之閒,楚不聞有兩令尹,且在軍而更易執政之臣,此事理之必無者,況敖之名又相同,則其為一人、為蒍氏,實無可置疑者。高誘注《呂氏春秋》〈情欲篇〉〈知分篇〉皆云叔敖𨘏賈之子,𨘏卽蒍也。服虔注《左傳》云:艾獵蒍賈之子、孫叔敖也。杜氏從之。總之,左氏「蒍敖」一言可為蒍氏之確證;與其信諸子也,不如信《傳》。 |
《勤望》 |
1 | 《詩·摽有梅》迨其謂之。《箋》云:謂勤也。女年二十而無嫁端則有勤望之憂。《周易·歸妹·彖傳·正義》用其語云:妹旣係𡛷為媵,不得別適;若其不以僃數,則有勤望之憂。今本皆譌作「動望」,攷宋本、尚不誤。 |
《易序卦正文誤入注》 |
1 | 〈序卦傳〉「物畜然後有禮,故受之以履」下,本有「履者禮也」一句,今本皆誤入韓康伯《注》中,唯唐李鼎祚《集解》作正文。案:王輔嗣《周易略例》引〈雜卦〉曰:履不處也。又曰履者禮也。若是韓《注》,輔嗣無緣引之,以此為證,則《集解》本為不謬矣。但輔嗣引〈雜卦〉而於此句不別言之者,省文耳;且韓《注》中竝無可與為比例者、而獨於此具釋,不然,明矣。 |
《黨訓所》 |
1 | 《淮南子·道應訓》西竆窅冥之黨。黨當訓所。案《釋名》上黨黨所也。𡉈山上、其所最高,故曰上黨。又《公羊·文十三年傳》云:往黨衞侯㑹公于沓至得與晉侯盟反黨鄭伯㑹公于斐何休注黨所也所猶時齊人語《史記·齊世家》萊人歌曰師乎師乎何黨之乎《集解》服虔曰黨所也言公子徒衆何所適也案此亦齊人語然上黨𡉈晉而亦以所為黨則不獨齊人為然矣。 |
《䦊》 |
1 | 《淮南·齊俗訓》云:譬若舟車楯䦊竆廬,故有所宐也。高誘《注》:水宐舟,陸宐車,沙地宐䦊,泥地宐楯,草地宐穹廬。今本《淮南》䦊譌作肆,唯葉林宗本作䦊,从镸从尗。案《文子·自然篇》水用舟,沙用䦊,泥用楯,山用樏。《釋音》云:䦊,乃鳥切,推版具。今檢《玉篇》無䦊字,有●缺字:⿰镸⿱土小字,从镸从土从小,音正同,云𨱧𨲂長不勁。葢與婹嫋同義。《廣韻》則从镸从赤,三字不同。案:尗字亦有茮音,當从尗為正。又《淮南·脩務訓》沙之用䦊,葉本亦譌作肆,而別本有作鳩者。案《呂氏春秋·愼勢篇》作沙用鳩,字書「九」與「糾」通,則音亦可通轉,卽以「鳩」從《文子》《淮南》讀,其亦可也。 |
《炮格》 |
1 | 《史記·殷本紀》紂有炮烙之法,江鄰幾雜志引陳和叔云《漢書》作炮格。今案《史記索隱》引鄒誕生云烙一音閣又云為銅格炊炭其下使罪人步其上又楊倞注《荀子》〈議兵篇〉音古責反觀鄒楊所音皆是格字無疑鄭康成注《周禮》牛人云互若今屠家懸肉格意紂所為亦相似虔格虔閣兩音皆可通《呂氏春秋》過理論云肉圃為格高氏注格以銅為之布火其下以人置上人爛墮火而死《列女傳》所說亦相類是其為格顯然而不但以燔灼為義今諸書皆為後人改作炮烙矣段若膺嘗正其誤。 |
《格是》 |
1 | 白樂天詩如今格是頭成雪彈到天明亦任君元微之又有隔是身如夢頻來不為名《容齋隨筆》云格與隔二字義同猶言巳是也近來樂天集改作況是淺俗之甚司空圖亦有句云格是厭厭饒酒病終須的的學漁歌。 |
《遂跣以下》 |
1 | 左氏宣二年傳晉靈公飲趙盾酒伏甲將攻之其右提彌明知之趨登曰臣侍君宴過三爵非禮也遂扶以下服虔本作遂跣以下跣字是也襄三年傳晉悼公懼魏絳之死亦跣而出皆是急迫不及納履使然趙盾飲未至醉何假於扶□扶□誤抑古者見君解韤故哀二十五年褚師聲子韤而□席衞侯怒余外祖馮山公先生以詩赤芾𡉈股邪幅𡉈下證之,知可以去韤也。 |
《大成午》 |
1 | 《漢書·古今人表》有大成午𡉈中中見韓策大成午從趙來謂申不害於韓云云。高誘本與上三晉巳破智氏一篇相次,鮑彪本移易其次於二篇之中,間以韓傀相韓一篇、而誤截大字於三晉巳破智氏篇之末段規勸韓王取成皋至韓之取鄭也果從成皋始,鮑彪本作果從成皋始大,此熟於左氏成子始大之文、而不知語意之各異也。段規之意止𡉈得成皋以取鄭故末二句正著其語之驗而巳且卽欲明韓之始大亦當云其後果從成皋以取鄭韓於是乎始大不當云果從成皋始大也鮑氏於此頗覺鹵莽而吳師道亦復不覺其誤甚矣古書之不可輕議更改也此大成午《史記·趙世家》作大戊午《韓非子·內儲說下》作大成牛各譌一字唯人表與韓䇿合。 |
《鮦有紂音》 |
1 | 《漢書·地理志》汝南郡鮦陽孟康曰鮦音紂,後人疑其音不合,輒於其下增作紂紅反,不知鮦元有兩音,而鮦陽縣自當音紂。顏師古《漢書》高帝紀《注》云:李登呂忱竝音貰,式制反而今之讀者謂與射同引地名射陽作貰為證此說非也假令地名為射自是假借亦猶鮦陽音紂蓮勺音酌當時所呼別有意義豈得卽定其名以為正音乎據此則鮦陽斷不讀紂紅反明矣《玉篇》鮦直壟切鱧魚也,又直久切《廣韻》徒紅切又直冢直柳二切《爾雅》《釋文》鏗大鮦音童又逐拱反,是則《玉篇》《廣韻》亦明有紂之一音非誤明矣近人表中有一聯云別風淮雨惜奇字而偏畱許綠紂紅踵駮文而莫悟許綠見《顏氏家訓》顓頊許綠反,人誤讀為許緣反,今以紂紅配許綠,得毌亦以紂紅為正音乎? |
《准》 |
1 | 《廣韻》準字下以准為俗然其來巳久諸子百家之書皆有之《周書》寶典解准德以義《管子》宙合篇規矩繩准稱量數度《文子·道原篇》放准循繩《莊子·天道篇》平中准《呂覽·君守篇》有准不以平《淮南子·齊俗訓》眇者使之准《白虎通·五行篇》水之為言准也。緯書有靈准聽《家語·五帝德篇》左准繩右規矩晉山濤帖有陳准《晉書·律志》京房作准以定數若此者非一固不因避劉宋順帝趙宋寇萊公之名而改也《北史·魏長孫肥傳》中山太守仇儒推趙准為主𡚶造祇言云燕當傾趙當續欲知其名淮水不足此更可為古來相沿作准之明證。 |
《福》 |
1 | 福從衣與從示者別見《文選·西京賦》仰福帝居李善注福同也《匡謬正俗》見當時本有作福字者云福當為福古副貳字又徐鍇《說文繫傳》於福字下辨之云〈西都賦〉仰福帝居彼福字從衣非此字文詔讀荀悅《申鑒·政體篇》云:好惡毀譽賞罰參相福也福亦是福字之誤當訓為副。 |
《麤粗》 |
1 | 《說文》麤行超遠也,倉胡切。粗,疏也,徂故切。兩音兩義昔人多以麤粗連用成文,《春秋繁露·兪予篇》云:始於麤粗終於精微《論衡·正說篇》云略正題目麤粗之說以照篇中微妙之文《莊子·則陽篇·釋文》司馬云鹵莽猶麤粗也粗亦作觕《漢書·藝文志》敘數術云庶得麤物何休《公羊》隱元年《注》云:用心尚麤物文二年同物才古反與粗音義竝同每見今人遇麤粗字改為麤糲或改麤疎皆失於不考。宋陸農師通小學者也其荅陳民先書有云:精神之所㑹得其精微而遺其麤粗今校者改作麤麤便不成文理又晏子問上篇云縵密不能麓苴學者詘藶苴疑亦卽麤粗葢言不能周密而但涉獵耳。 |
《二八》 |
1 | 《左氏·昭卄五年傳》將禘於襄公萬者二人其眾萬於季氏《呂覽》《淮南》亦竝作二人吳斗南兩漢刊誤補遺曰舞必以八人成列故鄭賂晉以女樂二八晉侯以樂之半賜魏絳亦是以八為列此二人乃二八之誤歐陽士秀〈孔子世家〉補曰魯隱公考仲子之宮初用六佾則魯羣公之廟庭由是亦皆六佾可知季氏大夫當用四佾而乃僭用八佾故於襄廟六佾之中取其四佾并自有之四佾而成八佾以此知萬者二人之當作二八明矣文弨案:秦遺戎王女樂亦是二八齊遺魯女樂八十人太平《御覽》引《家語》作二八《楚辭》招魂云二八侍宿〈大招〉云:二八接舞王逸云二八二列也皆可互證。 |
《櫛比諧韻》 |
1 | 《詩·周頌·良耜》其崇如墉其比如櫛《釋文》比音毗志反今人多從之然非也比當讀弼崇墉是韻櫛比亦是韻如召南騶虞之乎與虞皆是句中自相諧合又如古語之少成若天性,習貫如自然。成與性、貫與然,古人平側不分、亦未常不諧合也。唐顧況十月之郊《詩》曰:棟之斯厚榱之斯密如翼于飛如鳞櫛比此可見昔人固讀比為弼矣又凡排比駢比皆如此讀白香山詩花敎鶯檢點柳付風排比與出實等韻叶又餞筵纔收拾征棹遽排比與一唧等韻叶張曲江荔支賦皮龍鱗而駢比與微文妙質叶元微之酬鄭從事詩舟船駢比有宗侶於比下自《注》云:毗必反。 |
《鼓鍾》 |
1 | 《家語·正論解》趙𥳑子賦晉國一鼓鍾以著𠛬鼎鼓鍾權量名也。王肅《注》云:三十斤謂之鈞鈞四謂之石石四謂之鼓左氏載晏子稱四升為豆各自其四以登於釜釜十則鍾今《左傳》作賦晉國一鼓鐵以鑄刑鼎杜《注》訓鼓為鼓橐宋歐陽士秀作〈孔子世家〉補辨之云古人鑄鼎皆用銅未聞以鐵又凡鑄鍾鼎誰非鼓橐者何必贅此一字當從《家語》作鼓鍾蓋簡子興城而用不足故其賦斂於晉國之內自一鼓十鼓以至百鼓巳上自一鍾十鍾至於千鍾有畸以是為率數也又以公私鼓鍾之量有不齊者索而齊壹之一卽壹也燬其不齊者更鑄以給焉又取其銷燬之餘以為鑄刑鼎之用此說似較之杜《注》為勝。 |
《處必弇》 |
1 | 《呂氏春秋·仲冬之月》云:君子齋戒處必弇高誘《注》云弇深邃也此卽《書·堯典》所謂厥民隩也冬氣寒故豳民是時皆入此室處《楚辭》招魂云冬有突厦王逸《注》云突複室也突亦訓為深然則必弇正以居處言之乃今《禮記》〈月令〉作處必掩身下云身欲寧上身字因下句身字而誤衍耳仲夏之月處必掩身毋躁呂氏淮南亦皆以身屬下讀惟南無處必掩之文但云君子齋戒慎身無躁而巳然仲夏候漸炎熱戒其露體理容可通仲冬人莫不畏寒必無有褻露者而尚沾沾然戒以處必掩身不太無謂乎故知今之〈月令〉身字為衍而掩字亦當從呂氏作弇。 |
《范蠡流江》 |
1 | 《史記·貨殖傳》范蠡旣雪會稽之恥,乃乘扁舟、浮于江湖,變名易姓,適齊為鴟夷子皮,之陶為朱公。與〈越語〉莫知其所終極微異。乃《呂氏春秋·悔過篇》云:箕子竆于商,范蠡流乎江。〈離謂篇〉又云:范蠡、子胥以此流。夫言流乎江亦可解流為浮,至其與子胥並言,則眞若沈於江矣。《賈𧧼書·耳痺篇》建寧本作范蠡負室而歸五湖。負卽背也。蠡之去不與其妻子偕行也。潭州本作范蠡負石而蹈五湖,此則與流江之說又相近。葢子胥旣死,吳王載以鴟夷而浮之江,而范蠡乃自號為鴟夷子皮,意當時因此誤傳,遂皆有流江之說。至唐人杜牧之詩云:「西子下姑蘇,一舸逐鴟夷。」不知其從子胥歟?從少伯歟?流俗遂有蠡載西施之說,則亦以「鴟夷」之相涉故耳。 |
《王菩》 |
1 | 《禮記·月令·孟夏之月》王瓜生《注》云:今〈月令〉云王質生質與菩古通用故《呂氏春秋》作王菩生高誘《注》云菩或作瓜𦧔𤬏也。今刻本皆譌菩為善,有明劉如寵所梓知王善字必誤、而不能推究其所由謂徑依〈月令〉作王瓜生幷改誘之《注》云:王瓜卽今栝樓也此大非闕疑之義案《穆天子傳》爰有雚葦莞蒲茅舊兼蓮郭璞《注》云:貧今菩字音倍《漢書》宣帝紀甘露二年行在賛陽宮東方朔傳從宣曲以南十二所中休更衣投宿諸宮長楊五柞倍陽宣曲尢幸顏師古《注》倍陽卽贊陽也葢賛菩皆與倍同音故贊陽或作菩陽亦可卽作倍字則知呂氏之王菩生正與鄭《注》所云今〈月令〉作王貧者合《集韻》貧音蓓與菩通呂氏俗本作善因與菩字形近而譌劉本妄改則使後人竟無從攷證矣故古書雖明知其誤母寧姑仍之之為愈。 |
《朹古文簋字》 |
1 | 《說文》簋古文作朹。案《春秋繁露·祭義》云:春上豆實夏上尊實秋上枕實冬上敦實豆實韭也尊實麴也枕實黍也敦實稻也此正簋作枕之證文弨校梓此書時尚沿舊本之誤作机錢膺事莘棿為余言正之案九與鬼古音相同故九侯亦作鬼侯凡軌沈等字亦皆從九得聲。 |
《裓》 |
1 | 《新唐書·南蠻傳》驃國樂工皆崑崙衣絳氎朝霞為蔽膝謂之裓襔。董衝《音義》云:裓,古得切,釋典有衣裓,與《廣韻》二十五德內《音義》竝同。今案《一切經音義》阿毗曇毗婆沙論第二十一卷元應音孤得切云相傳云衣襟也。今人因其與木㫄之械相似遂改《唐書》《音義》為占待切有新梓林和靖詩者其送僧之京詩云皇城十二衢埃塵滿香裓何以待歸期山中桂花色疑裓不當與色為韻𡚶改為香域此何義也和靖詩中尚有香裓漸多塵之句襔字書無,攷董亦無音衣裓用於釋□為多,然亦可以通用虞龢論書云:晉時有一好事少年、故作精白紗裓衣著、詣子敬,子敬取書之兩袖、及褾略徧。然則裓非專指衣襟也。 |
《新唐食貨志之誤》 |
1 | 〈志〉云:凡授田者丁歲輸粟二斛稻三斛謂之租丁隨鄉所出歲輸絹二匹綾拖二丈布加五之一緜三兩麻三斤非蠶鄉則輸銀十四兩謂之調此於舊所無者增之分者併之《文獻通考》疑其太重是矣至其約舊志及通典之文亦復有未盡明晰者葢歲輸粟二斛謂之租丁隨鄉所出或出絹絕二丈或不出絹絕而出布加五之一則二丈四尺也輸絹絁者兼調緜三兩,輸布者麻三斤《通考》於布加五之一下卽接以緜三兩亦殊□益粟者穀之實也,卽稻也。《新書》於粟二斛之外又加以稻三斛,豈以後世之言粟者但指粟黍故歟似此稻何以反不如粟而加重也非蠶鄉則出布矣亦無輸銀之理吳縝作新書糾繆而於此最關繫處反略而不言則其所摘者但篇章之小疵耳余攷之唐律疏議依賦役令每丁租二石調柂絹二丈緜三兩布輸二丈五尺麻三斤丁役二十日然猶未甚明析又攷之《唐六典》户部下云課户每丁租粟二石其調隨鄉土所產綾絹拖各二丈布加五分之一輸綾絹絕者緜三兩輸布者麻三斤又攷關內道下子《注》云:京兆同華岐四州調緜絹餘州布麻又河南道下云陳許汝潁調以絁緜唐州麻布餘竝以絹及緜,更可見綾絹絁三者不竝徵也。皆無稻三斛,絹二匹,銀十四兩之語。《新·志》𡚶增之,其流毒恐有不可言者。唐時唯蠻州用銀,中國尚未以此為市易,何由遽徵之?且攷《通典》所載土貢,如海南諸郡,始貢銀,其數大率二十兩,閒有三十兩、五十兩者,唯始安郡獨百兩。夫一郡二十兩,一丁乃當其三分之二,有是事乎?宋景文𮎰唐、亦𣃔不至此!得無鈔胥之𡚶增耶?唐時丁皆授田,故所定賦役如《六典》所言,不得尚疑其重。 |
《興雨祁祁》 |
1 | 《詩·小雅·大田之篇》云有渰萋婓興雨祁祁,《釋文》興雨如字,本作興雲,非。《顏氏家訓》亦以興雨為是而以班固靈臺詩為證金壇段明府若膺云雲自下而上雨自上而下故《素問》曰地氣上為雲天氣下為雨諸書皆言興雲作雲斷無言興雨者《韓詩外傳》八《呂氏春秋》務本篇《漢書·食貨志》上《隸釋》無極山碑皆作興雲更不比單文孤證矣興雲祁祁雨我公田如言英英白雲露彼菅茅也梁曜北云《鹽鐵論》水旱篇《後漢書》左雄傳皆作興雨高誘注呂氏亦云陰陽和時雨祁祁然不暴疾則本文亦是興雨近嘉定錢宮詹曉徵《漢書》攷異據韓奕詩祁祁如雲謂經師傳授之異非轉寫有譌此說本於洪氏及《野客叢書》當是也。 |
《駉駉牡馬》 |
1 | 江南書皆作牝牡之牡河北本悉為放牧之牧顏氏《家訓》以牡字為是謂良馬天子以駕玉輅諸侯以充朝聘郊祀必無騲也段若膺駁之云以《周官》馬政攷之凡馬特居四之一則有牡無牝之說全非《唐石經》元作牧又改作牡臧在東復折衷其說云顏氏本引《毛傳》駉駉良馬腹幹肥張也頌人舉其強駿者言之於義為得也則不必攷之《周官》馬政而此頌自作牡馬駧之言駉駉牡馬猶〈定之方中〉之言騋牝三千詩人辭意各有專主非汎言也下云在坰之野牧意自明從《唐石經》後所改為是。 |
《唐屯田》 |
1 | 唐屯田與其給牛之等新書〈食貨志〉所載又多譌脫文獻通考取其文亦不能辨也志云唐開軍府以扦要衝因隙地置營田天下屯總九百九十二司農寺每屯三頃州鎭諸軍每屯五十頃今攷《通典》云開元令諸屯隸司農寺者每三十頃以下二十頃以上為一屯則當云司農寺每屯三十頃以下至二十頃今云每屯三頃以三頃之少而設屯官屯副以主之不太煩乎又云:上地五十畝瘠地二十畝稻田八十畝則給牛一此又誤也《通考》又載《通典》之文於後云土軟處每一頃五十畝配牛一頭強硬處一頃二十畝配牛一頭其稻田給牛之數則與志同今以土軟土硬改為上地瘠地未盡失也而兩句皆脫去一頃二字則於牛力甚有餘而以一牛博瘠地二十畝之所入何以相當通志前後互載不加契勘甚非著書之體。 |
《雄雒易譌》 |
1 | 今《外傳·越語》王孫雄,舊宋本作王孫雒,《墨子·所染篇》道藏本亦同《吳越春秋》夫差內傳又句踐伐吳外傳《越絕》請糴內傳又記吳王占夢皆作王孫駱《說苑》作公孫雒唯《呂氏春秋》當染篇作王孫雄《史記·越王句踐世家》作公孫雄宋公序作《國語》補音定作雄字且為之說曰漢改洛為雒疑洛字非吳人所名今案宋說殊誤有歸有雒見於魯頌《春秋》文八年經書公子遂㑹雒戎傳作伊雒之戎宣三年傳楚子伐陸渾之戎遂至于雒《漢書》宏農郡有上雒縣人表有雒陶乃舜之友《尸子》作雄陶是後漢以前本有雒字至後漢乃始專用雒廢洛耳豈東京創製此字乎以駱字證之則雒字是矣否則不若各從本書為得又如後漢《列女傳》有孝女叔先雄《水經注》江水之雄作終舊本誤作終故《困學紀聞》引之作光終兩字皆僞今案《華陽國志》黄帛傳帛自沈求夫尸與絡求父尸同時人為之語曰符有先絡僰道張帛絡帛叶韻則終字之誤顯然而後漢傳之雄字亦當作雒明矣又《呂氏春秋》聽言篇空洛之遇空洛乃地名淫辭篇作空雄是亦雒字之誤。 |
《羆九》 |
1 | 《山海·北山經》倫山有獸如麋其川在尾上其名曰羆九今本皆脫九字唯《道藏》本有之後載郭璞贊云竅生尾上號曰羆九注以川為竅也其注《爾雅》白州聽以州為竅故畢中丞《山海經》校本疑川字當作州是巳。 |
《一脟》 |
1 | 《呂氏春秋·察今篇》當一將肉而知一鑊之味一鼎之調今本將作將誤將卽臠字《史記·司馬相如傳》載〈子虚賦〉有云將割輪悴《集解》引郭璞曰將音臠顏師古注《漢書相如傳云將字與臠同李善注文選亦音臠竊疑將乃從圖省其下又與寸篆文亦相近故可讀臠《意林》卽作臠字《北堂書鈔》百四十五引呂氏作當一臠肉《淮南》〈說山訓〉〈說林訓〉及史傳作一臠者多知一將之卽一臠者少矣。又案《淮南·繆稱訓》同味而嗜厚膊者必其甘之者也高誘《注》厚膊厚切肉也膊亦疑是將字。 |
《同年丈人》 |
1 | 同年之父稱同年丈人鄭谷雲臺編自序曰谷騎竹之年卽有賦詠同年丈人三川守李公朋同官丈人馬博士戴嘗撫頂歎勉謂他日必垂名胡震亨唐詩戊籤所載俱刪去兩丈人字語便不可通王禹俄在宋初於同年之父猶稱丈人今小畜集中如馮氏家乘序為馮論作其子伉禹稱同年也文云某辱同年之顧覽丈人之作又銘王子與希孟父墓云某與希孟為同恩生重以宗盟丈人之墓所宜為銘又為朱遵式𪷂碣銘云某與大著作為進士同年請以詞臣之筆誌於丈人之墓今小畜集鈔本刻本皆誤以丈人為文人當以鄭谷語正之。 |
《薦表稱字》 |
1 | 文選載孔融薦禰衡表云竊見處士平原禰衡年二十四字正平又任昉為蕭揚州薦士表云竊見祕書丞琅邪王暕年二十一字思晦前晉安郡候官令東海王僧孺字僧孺年三十五《宋書》良吏陸徽傳載薦士表云伏見廣州別駕從事史朱萬嗣年五十三字少豫古人於君上之前亦兼稱臣下之字是以其君亦閒有稱臣下之字而不名者唐文宗聞人舉陳子昂名因曰他字伯玉可見此風至唐猶然也。 |
《外三字》 |
1 | 宋制翰林學士中書舍人為兩制舍人官未至者則云知制誥世稱美之為三字見洪《容齋三筆》而幕府之掌書記者因亦謂之為外三字王禹解小畜集有還揚州許書記家集詩云廣陵郡大古九州記室官淸外三字或改三字為三事誤。 |
《常梪》 |
1 | 鮑照謝上除啓臣白丁常梪來塗階級非所敢冀又通世子自解云僕以常梪無用於世常梪疑卽庸豎漢韓明府孔子廟碑則以為柤梪字《說文》木豆謂之梪飽之所用則非此義蓋本裋字,同豎譌為梪也。 |
《㒼胡》 |
1 | 《周禮·天官·鱉人》掌取互物鄭司農云互物謂有甲㒼胡龜鼈之屬案《呂氏春秋·孟冬紀》其蟲介高誘《注》介甲也,𧰼冬閉固皮漫胡也漫與㒼音義同。甲周其外皮亦周其內今人謂鼈有裙《五代史補》言僧謙光但願鵞生四掌、鼈畱兩裙。裙卽所謂皮漫胡也。《廣雅·釋詁》三㒼當也。葢如器之有當《莊子·說劒篇》曼胡之纓,此當與古係冠者殊,必擁其頸與頷下而為之,故亦取名於此耳。 |
《門焉者閨焉者》 |
1 | 《公羊》宣六年傳晉靈公使勇士往殺趙盾入其大門則無人門焉者入其閨則無人閨焉者何休注焉者於也是無人於門閨守視者也,上其堂則無人焉注言焉者絕語辭堂不設守視人故不言堂焉者段若膺云:依《注》則前兩句當作則無人焉門者則無人焉閨者余謂下句《注》當作故不言堂者今本皆衍一焉字此傳文及注疑皆後人轉寫失之。 |
《苦息也》 |
1 | 《爾雅·釋詁》苦息也郭《注》苦勞者宐止息意則是矣而未有明證案《家語》困誓篇子貢問於孔子曰賜倦於學困於道矣願息而事君可乎困倦皆勞苦之意也病而求息亦是。 |
《車中內顧》 |
1 | 《文選·張平子·東京賦》云:夫君人者逰纊塞耳車中內顧李善引《魯論語》及崔駰車左銘正位受綏車中內顧以為注正以《魯論語》作內顧無不字與此合也乃刻本於賦及注俱增不字此但知今所習讀之本而不知魯論語之本無不字也。夫張〈賦〉之車中內顧與黈纊塞耳皆四字為句加一字則參差不齊矣崔駰銘今載《古文苑》有三章其車右銘云箴闕旅賁內顧自勅車後銘云望衡顧轂允慎茲容段若膺云觀此二章益可證車左銘之為內顧矣崔銘中之正位卽正立古位立通又案《漢書》成帝紀贊云升車正立不內顧不疾言不親指顏師古《注》云:今《論語》云車中內顧不疾言不親指內顧者說者以為前視不過衡軛旁視不過輪轂與此不同然則師古所見之《論語》亦無不字說者云云乃包咸注是包亦依魯論為說也。 |
《鄧扈樂》 |
1 | 《左氏·莊卅二年傳》圉人犖《公羊》作鄧扈樂案何休於公羊宣十二年傳厮役扈養下《注》云:養馬者曰扈是扈與左氏圉人同義鄧當是其姓爾。 |
《欲奇此女》 |
1 | 《漢書·高帝紀》呂媼怒呂公曰公始常欲奇此女與貴人欲奇云者由人自以己意奇而異之也《史記》〈外戚世家〉王太后母臧兒卜兩女皆當貴因欲奇兩女云云文法正同乃有朱子文者以為當作公始奇此女欲與貴人便成時下庸句此類監本乃取而載之何也。 |
《劬錄》 |
1 | 《荀子·榮辱篇》孝弟愿愨鞠錄疾力以敦比其事業而不敢怠傲是庶人之所以取煖衣飽食長生久視以免於刑戮也楊倞《注》云:鞠與拘同拘錄謂自檢束也疾力謂速力而作也蓋以〈君道篇〉有愿慤拘錄語故謂鞠同拘然《淮南子·主術訓》人之性莫貴於仁莫急於智兩者為本而加之以勇力辨慧捷疾劬錄則劬錄猶今人之所謂勞碌但以檢束為言非也泰族訓又云:劬祿疾力作劬是也祿當作錄或古人以音同得借用也〈君道篇〉以愿慤拘錄為官人使吏之材則尢當作勤勞解為是。 |
《淩慄也》 |
1 | 《爾雅·釋言》云淩慄也《釋文》云案郭《注》意當作陵《埤蒼》云㥄慄也。今本《釋文》及疏皆以郭《注》意作陵《埤蒼》作淩此竝誤也案《淮南·兵略訓》諸侯莫不慴陵《鶡冠子》備知篇登高者下人代之陵張平子〈西京賦〉百禽陵遽竝从立心陸德明謂郭《注》意作陵故引《埤蒼》之陵為證豈有一作陵一仍作淩之理至樊光本作凌如揚子雲〈羽獵賦〉虎豹之凌遽與陵可通用。 |
《易𧰼傳兩用字皆害之誤》 |
1 | 《易·剝·上九·𧰼傳》君子得輿民所載也,小人剝廬終不可用也。又〈豐·九三·象傳〉豐其沛,不可大事也。折其右肱,終不可用也。用與載與事韻皆不叶,顧寧人《易音》亦謂其不可曉。今讀江陰楊文定《劄記》云:兩『用』字皆『害』字之誤也,葢小人剝害君子是自割其盧也,然碩果不食,自然之理,君子得輿民心之公,小人雖欲剝盡君子、而君子終不可害也。〈豐〉三以明極遇暗時過剛不中,勢有折肱之損,然以救暗為心,至於折肱而不悔,於義為无咎矣。故亦曰終不可害也。案:此解甚確!「害」𡉈十四泰,載𡉈十九代,事𡉈七志,古韻皆得相通。古「害」字作「𠱬」,故易與「用」字相混。且有誤作「周」者,如序《周禮》廢興言諸侯惡其害己,舊本誤作「周己」。《鹽鐵論·地廣篇》賤不害智,貧不妨行,亦誤作「周智」,皆以形近致譌,則知「用」之為「害」,於此益信。 |
2 | 《鍾山札記》卷二 |